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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德文

男，安庆二中86届高中毕业生，客居北京，旅游达人，游历世界70多个国家而不辍，亦为中国楹联学会会员、中国林业美协会员。

我的老师很厉害

莫言曾说: 《我的老师》是一个被千万人写过还将被千万人写下去的题目。用这个题目做文章一般都抱着感恩戴德的心情，当然我也不愿意例外。大作家把普遍规律都概括了，我也理所当然甘愿做这千千万万中一分子！

读了近二十年的书，接触过的老师数以百计，但映像最深的莫过于家乡的中小学老师，也许是儿时记忆细胞鲜活的缘故？这年已半百却能一股脑地将记忆调度出来，浮现出众多位老师形象：有似出身名门望族典雅淑慧的女先生、有官太标签浓郁的马列形象的老师、也有举手投足间颇具唱念做打戏剧范的班主任，更有一批时代使然名校毕业却未留在大都市，下放而来的各类优秀人才，诸如生物、物理、化学的老师、也有音乐、美术和体育的老师，使我们学生受益！

我要写的最厉害的老师是我的一位高中班主任，说起厉害其实是他典型的“严师”形象，常人眼里中小学老师基本是和蔼可亲、和声细语给人以温润亲切感觉的，而这位老师给我的第一感觉确是相反，首次见面我着实被他的威严所震慑，记得是高一入学报到那天，我兴致勃勃拿着安庆二中的入学通知单找到高一（四）班教室，不太宽敞的门被两张单人课桌拦住，桌子后面端坐一男老师，远处望去目光如炬，鼻梁高挺，面色暗红，头微微左倾，一股俊朗的神情，走近细观之鬓须处透着青色，似浓浓的络腮胡子被刚刚刮净，鬓角整齐干净，顺平滑抛物线般的鬓发坡度往上是浓密的、间有黑白的头发，厚重而一丝不苟，四六而分各执其位。隐约间一股强大的威慑力隔空传来！

啊！这难道是我的新班主任？不敢相信，更不敢靠近！悄悄地从他面前溜了过去绕到隔壁班门前看到同学们围绕一个弥勒佛般体型的老师在叽叽喳喳、争先恐后的报到，心里好生羡慕。而我却不敢原路返回教室门前，只好顺着楼道另一侧楼梯下楼绕到这边再上楼，第二次摸近教室看到我们班门口已有三两个同学正在报到，随即硬着头皮惶惶地贴了前去，在老师洪亮的提问中不知不觉办了入学手续。回家路上一直懵懂恍惚，因为自上学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深具震慑力的老师，一个想着投机、偷懒、不求上进的差班生最不情愿遇到的也许莫过如此了。他就是我的高一班主任兼物理老师戴林生！

要说戴老师特有的不怒而威的气质细想起来有三点: 一是在你心目中有着崇高的位置---他是我的班主任；第二是具有压倒一切困难的气质---他那似昂非昂的头、傲视众物的神态震慑了我；再就是他目光犀利、坚定，嗓音清亮，语气果断，说一不二。这正是我们全班同学乃至后来全年级同学畏惧戴老师的缘由吧？！

戴老师上课很有特点，只一支烟、一本书、一支粉笔！铃声一响老远看他走近教室一定手上叼着一支烟，到了讲台前猛嘬几口然后用黑板擦背板压灭放置一角，长吐一团烟雾后开始上课。一本书只有到了布置作业才翻来看下，授课靠的是讲和写，老师上课一定会选用一支好用的粉笔，要写起来柔韧舒畅，粉笔不能有杂质，有的话他会很生气并毫不吝惜的咔嚓撇掉，老师虽是教物理，板书却也清秀整洁，字体潦草但绝不马虎，可窥见其书法功底，即使有不认识的草书夹杂其间，也一定可以从前后文猜想到其中含义。他讲物理学原理成竹在胸、思路清晰，经常会掰开揉碎不厌其烦涛涛不绝，你若仔细听一定会懂，你若不懂一定是没有好好听，或是课后没有及时复习和认真做作业。果真没弄懂的话下堂课惩罚说来就来，老师有自己独特的检验你掌握与否方法，这也让每一个同学上课时提心吊胆，那就是每堂课开始必须花上十来分钟复习上节课内容，提出问题考你，但不劳你举手求答，而是他随机点名作答，每当这时你不能露怯或者心虚，否则你不想来什么他就来什么，因此不情愿却被老师点名答题是常有的事，回答正确请坐，回答错误对不起请你得站着，听下一位同学来回答，如此往复回答错了会站起一大片，回答正确您就是“救世主”，可让全体站着的同学“解脱”。一般简单问题基本也就四、五个同学就会解决，而我也经常充当那个最后回答问题的学生。记得有一次老师在课堂上提了一个非常之难题，你若不去深入分析、延伸理解原理还真答不出来，结果那天上课一大半同学都被罚站，看架势就要全体林立了，这时老师眼睛瞄了我，顿觉如芒在背，随即他快步走到我桌前，用手指重重敲了两下桌面--噹噹！我惶恐不安的站起来颤颤地说出了不太自信的答案，数秒的宁静只听得到他在课堂上的脚步声，教室内仿佛窒息了，余光瞄见已回到讲台的老师露出一丝难得却又满意的微笑，“好极了！全体坐下！”他喊到，庆幸之至我答对了，那种荣誉感、成就感以致带来的愉悦至今难忘！

老师上课前没抽完的烟下课一定会拿起来接着抽的，似乎嗜烟如命，映像中焦黄的右手指间总是夹着一颗香烟，究其因也许是那个特定时代导致错误的阶级斗争政策影响的一批人？似乎他是饱受其苦！好在福报在天，贤淑的师母、活泼可爱的儿子给老师生活带来无穷的快乐，脑海里那遥远的在校记忆中抹不去的除了他手头的香烟、张学友般的发型，还有那每天出操时看他享受绕膝之乐、笑眯着眼望着年幼爱子慈父的神态，回想起来是那么温馨和幸福！渐渐的同学们觉得老师并非威严势必冷漠之人，自然放松了心态，也开始偷偷地给他起了个外号:老戴！虽有不敬，但还亲切。

老戴在高一期中考试后进行了首次家访，那时老师家访可是学生心中惧怕的大事，因为往往会由此挨打的。那天老戴突然家访，父母始料未及，按照母亲的说法是家里太乱，来了贵客大有不敬，父亲倒是处之泰然，老戴一进门就面露惊讶之色，第一句话就问：老郑你们家房子这么小我没有想到! 与我想象中大不一样啊！父亲解释说这单位宿舍、条件简陋、是小户型。我怪父亲没跟老师坦白，很想插嘴，其实父亲还分有一套大户型给爷爷奶奶带着姑姑小佬住着呢，但终没说出口。贵客来访，家里自然会拿出好烟好茶招待一番，父亲不抽烟，所以家里有烟却不善保管，受潮了，老戴接过一支吸了一口就要灭，说还是自己的烟对口味。同时与父亲边聊边喝起茶，聊到了我的学习成绩，聊到下学期对我的期望，也聊到一些家常，如父亲母亲工作情况，我是手足无措、如坐针毡般的陪坐一旁，精神高度集中，时而拘谨的应对两句。不知不觉聊到天南海北仍意犹未尽，眼看两个小时过去了，总感觉母亲为老师不停的添茶倒水。茶过数巡，似渐入佳境的老戴忘却首次家访的生疏和客套，说了句让父亲倍感有面儿的话：老郑，我与你谈得来，就不客气问一句你们家的茶叶是哪里买的？好喝得很，给我也来点！我迟迟不走确实舍不得浪费泡的这杯好茶啊！哈哈哈哈……父亲大笑，介绍这是江南马坑的茶，采摘的晚，味道醇厚些！自此父亲与老戴这对年岁相差无几的同龄人成了好朋友。

高二分班我离开戴老师去了二班，虽然老戴不是我的班主任了，但朝遇暮见他眼神里透出的是无时不在的关爱，记得高考填报志愿前，无意间遇见老戴，因考的不甚理想本想问候下即离开，但他似乎看出我的郁闷和纠结，叫住我仔细帮我分析可选择的几个学校专业的利弊前景，逐步让我笃定选择理科电气专业，虽然后来在金融学、艺术学上相继深造，却始终还得益于理科的逻辑思维方式，对有时感性的思想野马狂奔不羁时有勒住缰绳的功效，在几十年工作中也受益良多，无论是身处工厂、金融和地产公司还是服务行业。

时光荏苒离开母校二中已经33年，当年最敬畏的老师成了我终生的良师益友，记得结婚时老戴亲临现场送来祝福；异地工作后虽多年未见，时常也心念师恩，七、八年前老戴来京看儿子得以再次相会，自然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近年在京同学们几与戴老师一年一聚，正可谓一日为师、终身相随是吾辈之福也！宛若同班同学油画家周亮之如杨安民老师，又如同级同学生物物理学家龚为民之如罗小伦老师乎？

祝我二中老师们安好！

2019.09.25夜

写在母校安庆二中一百二十周年寿诞之际